文苑撷英

張靜雲 散文——《磨面》

作者: 張靜雲     时间: 2021-11-15     点击: 查詢中    分享到:


我的老家在寶雞扶風,常年以種植玉米和小麥爲主,所以飲食習慣上主要以面食爲主。因此,磨面就成了我們生活中最普通不過的一件事。

磨面,用我們那邊方言叫打磨子。那時,家裏人多的時候,磨一袋面粉大概二個月就基本上吃完了,家裏人少的話,一袋面粉可以吃個小半年左右。

小的時候,磨坊不是村村都有,因此,每次要磨面粉的時候,父母都要用架子車拉著兩三袋麥子到村大隊的磨坊裏。村裏面有兩個磨面坊,東邊一個,西邊一個。時間一長,街坊鄰居就得出結論:東邊打磨子比較細,磨出的面白;西邊打磨子比較粗,而且稱不夠。但到臘月快過年的時候,不管哪個磨坊門前都是排著長長的隊,電磨子機器轟鳴的馬達聲也是從早晨一直響到夜幕降臨,很熱鬧。

我的家裏有八畝地,每年麥子收了以後,一半趁著行情好賣了換錢,一半留下來吃。小學的時候,家裏裝糧用的糧倉是用竹子編成的圓柱形,像竹席一樣,裏面用塑料布包一層,防潮。這個糧倉有兩個缺點,一是因爲存糧量的變化,糧倉容易變形;二是防鼠防潮效果不好。後來,上初中後,家裏的糧倉變成了可以隨意變化高度的鐵皮桶,一節一節的鐵皮桶裏面用加厚白色透明篷布包圍住鐵皮,最後再用細紗布包著一點糧蟲淨塞到糧倉四角,這樣做就可以起到防潮、防蟲的作用。

小时候,爸爸在外打工,磨面的事大多落到了妈妈头上,为了帮妈妈,我总是让妈妈等到周末再去磨面。早上吃完早饭,老妈先找来打气筒给架子车两个车轮打满气,然后用铁皮做的簸箕在粮仓的麦堆里装满一袋袋小麦,而我则帮着撑开磷肥編織袋。家里距离磨面的地方大概有2裏路,那時村裏的道路還是土路,拉著架子車特別費勁,所以總是老媽在前面拉著,我撅著屁股在後面推著,等到了磨面的地方,我早已是大汗淋漓了。

磨面,考验的是体力和耐心。首先要把小麦倒入铁桶里脱皮,这个时候,老妈会在脱皮机出麦皮的地方,绑一个旧磷肥袋子,用来装脱掉的麦皮。麦皮可以用来喂牲口,还可以等村里来收麦皮的人直接卖掉赚点零花钱。一切就绪后,磨面师傅会推上老旧的闸刀式总开关,轰鸣的机器马达声就充斥了整个房间。然后,从脱皮机出来的小麦会流入一个水泥池子里,磨面师傅则会根据小麦的品相,干湿程度等,凭自己的经验用搪瓷缸在老旧的大水缸里舀上凉水,均匀地撒在脱完皮的小麦上。这时,老妈就只管用铁锨,反复搅拌,直到每粒小麦上都沾上水为止,然后装到編織袋里,放置到下午就可以磨面粉了。下午,磨面之前,老师傅会用钢管把袋子拍打一下,直到麦粒松脱为止。再将麦子倒入铁桶里,把剩余的小块捏碎直接倒入磨面机器的铁漏斗里,机器由磨面师傅进行操作,一会紧一下螺丝,一会松一下螺丝,后来才知道,师傅是用螺丝口来控制面粉粗细程度的。最后,经过许多大大小小的铁管,麦粒变成面粉从白布制成的管口流到干净的长方形箱子里,磨面的工序基本就完成了。刚出来的面粉有点黑,也有点粗,口感不好,所以一般单独把它装起来,和白面参着吃。后面出来的面粉很白净,也很细,用来蒸馍再好不过。

那個時候,我們爲了磨一袋面粉,往往要付出大半天的時間。在等待的過程中,老媽總是把架子車放下來,讓我坐在車轅上休息一會,坐不住的我總是纏著老媽要去隔壁的小賣部看看,一毛錢一張的辣子條、五毛錢一個大紅鷹冰激淩總是讓我開心好半天。如果是跟老爸去磨面,在回家的途中,我會趁下坡的時候,把雙腳踩在架子車的後面,偷會懶。

新磨好的面粉,一袋一袋地裝進面粉甕裏,奶奶總會先舀出來一臉盆,或者打上一鍋攪團或者蒸一鍋又白又大的馍馍。勁道光滑的攪團,松松軟軟的饅頭,吃起來那叫一個過瘾。

現在人們已經很少去打磨子了,一個原因是家裏年輕人都出去打工,剩下老人和小孩了,飯量上也吃不了多少。另一個原因是打磨子是件體力活,現在人都願意去鎮上的面粉廠拿小麥換些面粉來吃,或者去超市買面粉,省時省力,但卻很難吃出自己磨的面粉口感來。

今年五一回家,在路過村大隊那兩個磨面坊的時候,小時候打磨子的場景一下子湧現在眼前,只是原本熱鬧的磨坊一個如今已經被荒草遮掩的只能看見屋頂,一個早已變成了小汽車修理廠,而磨坊隔壁那個原本窄小的商店也早已變成了寬敞的生活超市,以前的一切好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,只有路口那背影佝偻的老人一直在眺望著,守護著。

(陝焦公司  張靜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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